前文《怀归》if线番外
木质的房门传来些许被什么东西挠动的响声,郭文韬朦朦胧胧地醒来,发现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呆愣一会儿,又听到细微的喵喵声,反应过来定是那三只小野猫来讨食儿了。
正准备起身,不料忽然感到一阵阻力,是蒲熠星从身后拦腰搂着他,虽没说什么,但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郭文韬回头无奈地笑着说:“是猫,我去给他们喂点儿东西。”
听到他这么说,虽然不大乐意,但蒲熠星还是放开他。南方的初春已然回暖,他随手披上件外衣,拿上点儿吃食,便打开房门。
三只猫果不其然凑上来围着他转,一点儿不怕生,他便在房门口蹲下来喂猫。蒲熠星在里屋听着屋外的动静,不知怎的心里也平和下来,反正书院已经放假,便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清晨的阳光温暖又柔和,小野猫吃饱食儿,又在院子里玩闹一会儿,然后相继纵身一跃翻过矮矮的院墙一溜烟儿就不见踪影。郭文韬拍拍手,回到屋里,看见蒲熠星抱着自己的枕头又睡熟了。
乡间初春的早晨依旧清净,只偶尔有几声鸟啼,悠悠地从背后的山野传来。
郭文韬释然一笑。
今天,是和太子在这里的第一个大年三十。
他们是今年开春后定居在此的,虽不满一年,但也算是在这个南方边镇安定下来。
即使现在郭文韬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答应和太子私奔,只是他看着那双眼睛,忽然就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前两年他们基本是在逃命的状态,皇帝发现二人竟背弃皇家私奔,怒不可遏,下令追杀,并当即废除太子之位。然而去年开始,北方边境开始有外敌骚扰,渐渐的皇上似乎也顾及不上他二人。再后来,他们逃到南方边境,皇权势力在此处本就式微,加上朝廷正式与北方外族交战,便真的不再管他二人。
南方边城远离战事,与南方外族倒也融洽,对比北方战乱此处不仅平和,居民邻里也各种互相包容甚是和睦。二人逃难许久便决定在留在此地,恰巧寻见村北山脚下有个租给猎户的旧院空着,房屋构造简单,但也极适合两人居住。原先的猎户去了别地,他俩便用当来的一些钱财直接从房主那儿买了下来。
但毕竟太子身份不可泄露,二人又确实有几分相像,索性对外称是一对兄弟,蒲熠星亦是化名郭武略,心安理得地当起郭文韬的弟弟。
刚这么决定的时候,蒲太子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只郭文韬心中惶恐,觉得对太子殿下大为不敬。但这又确实是无奈之举,加上时间一长,郭文韬也就慢慢习惯了。
猎户的小院是在村外,离村落有些距离,算是独户,背面就靠着后山,挨着一条小河,依山傍水还挺舒适惬意,蒲熠星异常满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郭文韬时常会去山上打打猎,逮些兔子野鸡什么的,或者在河边钓鱼,留下自用的部分,富余的便可以拿到镇上去卖,赚点儿家用,若运气好碰上山猪,那更能卖个好价钱。
头两个月蒲熠星过得很是悠闲,但郭文韬外出时他便百无聊赖,后来实在闲不住想找点儿事做,结果还真在镇上的书院谋到个先生的职位。想来这也正常,毕竟他可是宫廷学府出身,凭他的学识,教教书那肯定能胜任的。
蒲熠星成为书院的郭先生,郭文韬是挺开心的。他并不想太子浪费一身才华,能用到教书上也是好的,毕竟总是窝在家里算什么好。
镇离村子其实不算远,走路的话大概也就半个多时辰,只是蒲熠星不爱走路,好在村里也天天有人去镇上,早晚便顺路搭着乡亲的牛车来回。村里人很高兴能和书院的先生来往,郭文韬也偶尔会和村民分享点打到的肉食,虽两人是外来户,但很快便被大家接纳。
今日是除夕,书院多日前便早早放假,郭文韬也不打算再上山打猎,想着得准备点儿过年的东西,毕竟今天是他和蒲熠星在这里的第一个年。
以前在宫里虽然很是热闹,但他作为侍卫并没有参与的资格,而这两年东躲西藏的也没过个好年,便更显得今年意义特殊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蒲熠星也醒了,出了屋便瞧见郭文韬在院子里揉面。太子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做不来这些下人活,可他又舍不得让郭文韬一个人干活儿,就坐下来在一旁打下手。
他只能做点儿简单的事情,郭文韬就教他用筷子把剁好的肉馅儿和菜馅儿搅拌均匀。他坐在小板凳上抱着一盆肉还没搅和几下,便有客人敲了敲院门。
白天有人在家时他们的院门一般都不关,两人寻声抬头,发现来客是镇上的郎大夫。
说起这个郎大夫,倒有个让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小插曲。
彼时二人刚定居于此不久,某日郭文韬觉得有些发热头疼,还有点腹泻,几天没好,蒲熠星心急便去镇上请大夫。
请的大夫正是这位郎大夫。郎大夫上门问诊,看着两人状态有些不对,并不太像寻常兄弟间那般,再加上郭文韬的症状,心下也有些明了。
秉着对病人负责的态度,他还是问道两人关系是否真如他们所说。
郎大夫问得含蓄,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不是,那大夫便知晓真正的关系,以及病因。这下二人颇有些窘迫,特别是郭文韬,脸一下子通红,但面对大夫,不得不如实答道,二人并非兄弟关系,还请大夫对外保密。
作为大夫,病人的隐私是绝不会向外透露的,郎大夫点头,也不多再多问,开了个方子,又叮嘱道行事前后定要清理,莫不要留存在内,会伤了身体引发疾病。
早前还在宫内,这些事本是有下人做的,后来才自己弄,也没想过若是不做会有什么问题。两人出来后有时便偷了懒,这才生病,只是没想到这大夫实在厉害,一诊就能看出来,便虚心领教。
其实这南方边城,与外族交流颇多,民风淳朴但也开放,对两男子并没有什么偏见,何况当大夫的总归见多识广,并不诧异。郎大夫见二人涨了教训也稍做放心,又说如果不介意,可随他去镇上医馆寻些适合的软膏,对行事也很有帮助,两人一想便答应下来。
长此以往,倒是和郎大夫熟悉起来,今日大夫前来,便也是来送药膏的。
蒲熠星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客,接过郎大夫送来的药膏觉得很是感激:“每次都麻烦郎大夫调配,这次竟然亲自过来,真是过意不去。下次您说一声,我们自己去取便可。”
郎大夫摆摆手:“哪里的话。也多亏你们照顾,郭兄上山还常采些草药送给医馆,郎某才是感激不尽,这软膏便是送给你们的。”
郭文韬手上还有面粉不太方便,面上倒是一红,也道谢道:“举手之劳而已,郎大夫切莫客气。”
三人攀谈着,互道新年如意,又听闻郭文韬新摘了些草药,只是近日没去镇上还没来得及交付给郎大夫,正好郎大夫今日来访,便收了些回去。
郎大夫已有家室,年三十还得回家准备过年,适才早上前来,不多时便告辞。
郎大夫离开后,日头也临近中午,二人简单收拾一番,准备起午饭。
蒲熠星毕竟是太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其实根本就不会做饭,之前逃难也不用自己做,但定居下来后就再不能这样了。他很想帮忙,奈何确实不会,何况对郭文韬来说,怎么能让殿下粘上灶火气,总是不愿让他做这些活儿。
但蒲熠星也舍不得让郭文韬一个人忙,讨着找活干儿,缠得烦了文韬也就让他洗洗菜端端盘子什么的。而最后也总是抢着和他收拾,要是文韬不让他洗碗,蒲熠星还会摆出太子的架子说不得违抗,文韬拗不过他只得服从,蒲熠星也从一开始笨手笨脚地打碎几个碗碟变得熟练起来。
日子一久,郭文韬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好,但也接受了。过日子嘛,也应该这样互相帮持,他安慰自己道。
吃过晌午,收拾好后郭文韬开始擀面。馅儿已经搅和好了,蒲熠星实在是做不来擀面,只能在旁边陪他聊天,郭文韬擀好一块,蒲熠星便帮着摞好倒也不那么枯燥。
“郭先生在吗?”
两人正忙着,忽闻有人找,一齐抬头,原是蒲熠星教书的书院院长,旁边一起的还有镇上铁铺的火师傅。
这句郭先生喊的并不是郭文韬,而是蒲熠星,也就是郭武略郭先生。蒲熠星连忙起身,洗洗手便去接待。
“王院长,您怎么来了?”
“过年嘛,作为院长还是得给各位先生拜个年。希望明年大家也能为书院倾注心力。”王院长道。
蒲熠星忙道那是应当的,怎能让院长如此费心,接过院长的礼物发现是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自出宫后他便再没见着如此上品的文房四宝,很是喜爱,连连道谢。
院子里有个石桌,郭文韬也洗好手给两位沏上茶,四人便坐下寒暄起来。
火师傅与王院长都住在镇上,道是路上正巧碰上便一同前来。据说这二位还师出同门,只是后来一人潜心学术开起书院,一人则专心研究制造。
如此,火师傅的铁铺是远近闻名,郭文韬经常去他家买些上山打猎的工具。除去铁器,火师傅制作的各种机关要件也是非常精巧,郭文韬和蒲熠星都颇为喜欢,有时候便会买下。今天他带来个新做的机关盒,可放一些贵重物品,当做贺礼送给二人,以答谢郭文韬时常会送些猎来的肉给他。
“那是应该的,火师傅的工具用起来得心应手,猎到的猎物自然也应该有火师傅的份。”郭文韬回道。
蒲郭二人的住宅离得远,所以是王院长最后拜访的一家。先前拜访别家时王院长得知今日书院的有几位先生会来郭先生家过年,但他与火师傅皆是本地人,家里人也在等待,大约相聊不足半个时辰,两人便先行告辞。
书院的那几位先生同蒲郭一样,是外乡人,但不同的是不像蒲熠星有自己的居所,而是住在书院提供的住处。他们老家都在北方,时局不便遂留在此地,想着人多热闹,不如便去蒲熠星家一同过个年。蒲熠星和几位先生颇为交好,自然答应。
差不多快到申时,二人擀好面皮正包着饺子,老远就听到有声音往他们家靠近。
不出所料,是在镇上戏园子做学徒的邵明明和石凯。
蒲熠星挺爱听戏的,大概是小时候逢年过节宫里也会请些戏班助兴养成的兴趣。他原以为边境不会有戏班子,却没想到不仅有,还因为和外族交流,多了不少新奇的故事,是从前完全没看过的,于是书院休息郭文韬又不在家的时候,他便爱去镇上听戏。
去得多了也就和戏班子的人熟悉起来,其中最相熟的便是还在学艺的旦角邵明明和做琴师学工的石凯。两人比蒲熠星还年轻,未及弱冠,正是最活泼的年纪,一路热热闹闹的,倒是很符合新年气氛。
他俩年纪小,平日里并没什么空闲可以出街,也没多少工钱,便带了些糕点来。蒲熠星常常同郭文韬说起这二人,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也不会太生分。
这一刚到,看见案台上堆放着面皮和肉馅儿,两人就兴致冲冲地想要一起包饺子,奈何其实两人也并不会包,郭文韬只好教他们。
其实刚才蒲熠星也让郭文韬教他,但郭文韬不想让他做这些,愣是板着没教,俩小孩来了缠着要学,倒让蒲熠星捡了个便宜。
郭文韬是很爱包饺子的,父亲过世得早,年幼时便同母亲相依为命,而母亲为他将来出路,很小时便送他去学武,只逢年过节才能回家与母亲相聚。他最喜欢过年和母亲一起包饺子,让他觉得有家的味道,但不料没几年母亲积劳成疾,在他十来岁时也追随父亲去了。
小小年纪便失去双亲,教他武功的师父颇为同情,遂收留他吃住在自己家,但总归是和母亲有区别。十六岁进宫后那更是没有这番事项,更别说之前逃难的日子,所以今天他重新包起饺子,竟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他知道晚上会有书院的先生来,准备的也是够量的饺子,多几个人帮忙倒也挺好。三个人围着他,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包饺子,他便也教学起来。包饺子自然是有很多种方法,他教的便是他娘亲教给他的。
“用筷子取适量的肉馅儿放在面皮中间,然后折上面皮,先让顶端粘合上。如果粘不上可以在边缘沾点儿水容易粘住。”他道,将手中的饺子用双手捏住两边,“然后两边往中间凹进去,再压紧就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做,看起来轻松熟练,一个饱满挺立的饺子便在他手上了。三个新手依葫芦画瓢,但做出来的却各不相同,扁的扁蔫的蔫,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饺子。
三人并没有因此气馁,越包越有斗志。蒲熠星在一旁弄得脸都花了,十根手指互相打架似的,看得郭文韬有些好笑。
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手指灵活得不行,干起活来还是手忙脚乱,郭文韬摇摇头,直接上起手来手把手地教。
“对,然后两边摁进去……”
手指绕着手指,若是以前郭文韬是断不敢这么做的。但相处得越久,两人之间的接触越发自然起来。蒲熠星有些心动,若不是旁边还有俩小孩,他定是要亲上去的,而此刻他只是看看郭文韬,笑而不语。
郭文韬回悟过来,又立马撒开手,去看另外两人包得怎么样,然后欲盖弥彰地夸赞,也不管两人包的都是瘪瘪的饺子。
蒲熠星笑,看着手上包得圆圆滚滚的饺子,也不恼,拿起一块新的面皮,继续包起来。
四个人一齐包了一阵,石凯说想去钓鱼,晚上可以蒸来吃,邵明明也附和道想去,他还没钓过鱼呢,郭文韬便拿上渔具领他二人去后山的小河边儿。但饺子还没包完,带他们到河边后便往回走,刚到家发现来了新客人,是书院里的两位先生。
来客是书院的书法老师齐思钧齐先生和教骑马和射箭的周峻纬周先生。
齐先生带了一盅自己熬的鸡汤,周先生便带来两坛好酒。郭文韬虽和他们见面不多,但偶尔去书院找蒲熠星的时候打过照面,所以也不算生疏。
几人互相问好拜年,蒲熠星和同僚处得不错,很快也带动郭文韬融入进来。这几个人里,就郭文韬和齐思钧会包饺子,于是这二人又一边聊一边包起来。
齐思钧之前便见过“郭武略”的哥哥,刚认识的时候还跟蒲熠星调笑过,怎么叫文韬的上山打猎,叫武略的来书院教书了。
当然这只是名字而已,玩笑话罢了,但有时蒲郭二人会觉得颇为内疚。周围的朋友都待他们如此真诚,但他们却不得不隐瞒自己的来历,然而这又是没办法的事,所以他们也加倍地对朋友们好。
蒲熠星在书院教的是国学和政治,这他可是拿手的,但因为出身关系,实际上他什么都会一点儿的。他本想试试马术先生,毕竟他是宫中射猎最厉害的皇子,但没想到周峻纬虽然和他年纪不差上下,但技术比他还好,回回正中靶心,也让他心服口服。
可惜的是当初他们逃亡,前半段快马加鞭为了赶路,但一直骑马太过招摇,后来便将两匹好马都卖掉,让两人心疼好一阵子。不过现在偶尔能在书院过过瘾,也是不错的。
聊着聊着,周峻纬想起什么,道:“九洲他们过一会儿才能到,说是去拿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是作什么。”
九洲亦是书院的先生,姓唐,教下棋和算术,别看年纪轻,但能力很是厉害。可能也是因为年轻,是最能和书院的孩子们打成一片的老师,颇得学生们的喜爱。
蒲熠星点头,剥开石和绍带来的糕点,喂给手上不得空的郭文韬。郭文韬也极其自然地用嘴接下,让一旁的两人感叹道兄弟二人感情真好。
这时郭文韬才觉出不妥,平日里习惯了便没在人前多注意,心下有些羞恼,只好笑笑然后低下头继续包饺子,连嚼都不敢怎么嚼。而蒲熠星则默认地点点头,很是开心地又剥了个给自己吃,甜的,好吃。
又过一阵,忽而听见有人到访的声音,正是刚才提到过的九洲一行人。他们一行三人竟推着个独轮车来的,车上放着个箱子也不知道装的啥。
郭文韬两耳不闻窗外事,道好后依旧专心独自包饺子,而另三个人都凑上去看看。一同前来的琴艺老师曹恩齐曹先生把箱子打开,原来是满满一箱烟火。
“是宥诚家备的,多出来的便说拿来我们可以用用!”唐九洲拉着旁边的潘宥诚,兴奋地解释道。
潘宥诚同是书院的先生,教绘画。不过他是本地人,家境不错,过节时大家庭也颇为热闹,准备很是丰足,所以便送了些富余的花火给同僚,聊表心意。
几人谢过宥诚,互相道贺,因宥诚还要赶回去同家人过年,便先行告辞。
众人围着烟火,最爱玩的唐九洲道:“怎么样,我说是好东西吧。”
“确实,弟弟真不错。”蒲熠星夸道。
但他在宫里其实是见多了这些玩意儿的,全境最漂亮的烟火他也应该是见过了,不过此刻还是很配合地和大家一起附和道。
一众人除了郭文韬还在兢兢业业地包饺子,注意力都被这箱烟花吸引了。其他人见过的烟火并不多,甚至未曾如此接近过,只有蒲熠星稍懂一二,帮着分门别类放在地上,还教他们应该是怎么用的。
大概又过了两刻钟,钓完鱼的石凯和邵明明回来了。郭文韬迎上去问钓到多少,没想到竟然有三条,个头适中,想来是绝对够吃了,很是高兴。
俩小朋友一回来果然也对烟花很有兴趣,放下东西便凑过来瞧。郭文韬拿着鱼忽然又犯起愁来:这饺子还没包好呢,又来三条鱼可咋弄呀。
周峻纬看见郭文韬拿着鱼手足无措站在院子中央,便上去道:“我来吧,饺子不会,但鱼我会。”
这可帮了大忙,包饺子人手不够,郭文韬抽不开身去打理鱼,很是感激地交付给峻纬,又带他去了厨房,让他随意使用。
石凯和邵明明对于自己钓到的鱼很是上心,也跟着进去,在一旁打打下手。郭文韬,齐思钧就在外包饺子。而不太会包的蒲熠星,曹恩齐和唐九洲三人还在研究烟火,差不多搞清楚了便开始准备着待会儿用的桌椅,等都布置好后也加入饺子大军,只是他们仨包的饺子个性太过鲜明,一眼便能认得出来。
“岱泽,你记得把你的鸡汤也热热。”周峻纬从厨房里喊道。
岱泽是齐思钧的名,大家一般都只喊他的字,喊名的就只有关系同他最亲的峻纬。
齐思钧应声道,便起身把鸡汤端进厨房。他本是挨着郭文韬坐的,位子得空,蒲熠星立马就坐过来,而旁人只道是兄弟二人比较亲近,未作他想。
郭文韬倒是瞥了蒲熠星一眼,但也没奈他如何,只是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
唐九洲道:“韬兄,你真的好喜欢包饺子哦。”
他一直在看郭文韬是怎么包饺子的,所以也注意到郭文韬边包边笑:“对着饺子都能笑,看来你一定很爱饺子。”
这话听得郭文韬面颊一红,他不是因为爱饺子才笑的,是因为……
他转头看一眼蒲熠星,见蒲熠星好像没在乎似的专注于手上的饺子皮,才舒了口气,蒙混地点头说是喜欢包饺子。
饺子终于包完,天也快暗下来。他们另起一个土灶,开始煮饺子。待饺子煮好,周峻纬的三条鱼也出锅了,清蒸醋溜红烧,一个味道没重复的,让众人赞不绝口。
齐思钧的鸡汤也热好,端上来每人先来了一碗,又配了点儿下酒菜,七八好友便把酒言欢。而锅里的那些饺子,几位新手包的饺子尤为明显,反倒成了大家争相辨认的主角,一时间热闹纷呈,好不愉快。
郭文韬其实从没体验过这样的氛围,往年他都是在值岗,热闹不属于他。蒲熠星稍微好一点,宫里头热闹,规矩却也多,和朋友如此平等的相处也是不曾有过。
两人在喧闹中不由得相看一眼,然后会心而笑。
消完食,唐九洲和邵明明也混熟了,嚷嚷着就要开始放烟火。
院子里杂物有些多,好在他们家是独门独院,外头也宽敞,便拿到外面燃放。
兴奋的那几个小心翼翼拿着柴火点燃引线,是蒲熠星分出来的几个会在天空中炸开的那种。果不其然那烟花“嘭”一声又“咻——”的一下直飞上天,然后在夜空中炸开,瞬间如白昼,然后如花瓣散落一般闪耀开来,随即又消逝在黑夜中。
他们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开心得不行,又陆陆续续试了好几种,噼里啪啦轰轰隆隆的,几个人也闹闹哄哄,得亏他们离村子远,不然定会吵闹到人家。
蒲熠星和郭文韬看过比这更漂亮的,便没去参与,只坐在屋门口的石阶上看着花火。烟花的光芒一下一下照耀在旁人身上,侧脸俊俏,眼里也盈着光,让蒲熠星觉他得比烟花好看多了。
郭文韬察觉到旁边的人好像在看他,侧头一看原来真的在看他,又害了羞似的把头撇回去,道:“你看我作什么,看烟花啊。”
“你好看。”蒲熠星答。
他伸手握住他的手,郭文韬没有躲开。
院外烟花的声音不绝于耳,没有人注意到有人的手指正偷偷缠绕在一块儿。
夜深了,客人都回了家,忙活一天的郭文韬坐在屋顶上看着远方。
不一会儿蒲熠星也上来了,手上还拿着根柴火和什么东西。
“是刚才玩剩下的线香。”蒲熠星在他旁边坐好,举给他看。
虽然宫里什么都不缺,但这个他们确实没有玩过。蒲熠星皇额娘嫌这个危险不让他玩,而郭文韬更是没资格玩。
前两年他们还在外面恰逢节日时,看过别人玩这个,很是有意思,但那时没有这个闲心,而现在终于有机会,却因为刚才人多,郭文韬愣是没好意思上前。
蒲熠星知道郭文韬想玩又不好意思,便是特地为他留下的。郭文韬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羞赧,拿过一根,和蒲熠星一起就着柴火点燃。
小小的花火噼噼啪啪闪烁着星光一样的光芒,拿在手上甚是可爱漂亮。郭文韬学着刚刚他们玩的样子挥舞起来,星光便连成线,煞是好看。
燃过一根觉得不过瘾,两人又点燃剩下的,直到最后两根,他们一并坐在屋顶上,静静地看着线香呲呲燃烧着光亮。
蒲熠星忽然道:“包饺子的时候,你在笑什么呢?”
“……”原来他听到的,郭文韬懊恼。
但好像蒲熠星也没有很在意回答,又问道:“今天开心吗?”
“开心。”郭文韬答。
“开心就好。”蒲熠星看着线香烧到一半,继而转头认真地看向郭文韬,“那和我出来,你开心吗?”
“……”郭文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还是很坦率地答道,“开心的。”
“后悔过吗?”
郭文韬也转头向他,那花火映在彼此的眼中,如星辰闪耀。
“从来没有后悔过。”
“真心话?”
“真心话。”
“文韬,那你愿意和我一直在这里,在一起吗?”
然后线香熄灭最后一寸,眼前没了光亮,只剩下新月的淡淡银辉。
郭文韬索性闭上双眼倾身过去,轻轻答。
“愿意的。”
这是他们月下的第一个亲吻。
从此他们不再是太子与侍卫。他们只是蒲熠星和郭文韬。
他想。
今年定是个好年。
·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