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郭】云图 · 日出

狂风喧嚣。

要不是蒲熠星执意想来这里看日落,他们也不至于现在被困在这里。

天气预报说,台风今晚就要登陆,天黑之前若是不回到酒店,他们今天很可能就要死在外面了。

好嘛,他们本来是想来看这有名的关山日落,结果他们脑子一抽,选了背面人少的车行道上山,可他们偏偏也没有租车,爬到一半这妖风越来越大,根本没办法在日落前到达山顶不说,更不得不当机立断立马下山回到安全的地方。

这是他和蒲熠星第一次两个人出来玩儿,没想到就遇到这种问题。按理说他们俩这么谨慎机灵的人,怎么会出这种事儿呢。郭文韬又委屈又着急,气鼓鼓地走在前面,日落日落看不到,现在台风也要来了,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回酒店啊。

这可真是个大教训。出门可以不看黄历,但不可以不看天气,他们刚落地台湾,就被告知几日后将有台风过境,算算日子正好是他们在垦丁的时间。但垦丁是蒲熠星强烈要求想来的,说什么想去看少年派的拍摄地,郭文韬想着让他高兴点便同意了,反正他也没来过,只要是和蒲熠星一起,去哪儿都好。

然而事实是,这一点儿都不好!

当初知道有台风时他就不应该再由着阿蒲来这里的!

郭文韬回头,后面那人在风中凌乱,一边喊着韬韬一边满脸愧疚地小跑着追上来。

他叹口气,终是停下来等他。

大家都说,要看一个人适不适合在一起生活,一定要和他单独旅行一次才能知道。

他的计划能力,执行能力,应变能力以及最重要的,他是不是真正的与你合拍,在关键的时刻是否愿意为你妥协。

这当然是相互的,郭文韬愿意迁就蒲熠星哪怕知道有台风还是按照原计划来到垦丁,同样的,蒲熠星也万事都会征求郭文韬的意见。

所以郭文韬并不是在生气,他只是有点挫败。他原本很期待这次旅行,但天公却如此不作美,他们还自找倒霉。

天无绝人之路,最终他们还是在天黑前回到酒店,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乡道上顶着风往回走的时候,竟然遇到同样赶路回家的人开车路过。风声太大,说话都要用吼的,几番来回问清楚他们俩要去哪儿后,车主很好心地让他们搭上顺风车送他们回到酒店。

他们住的酒店是一家度假村,也正是少年派电影剧组入住的度假村,大堂的装潢上都贴着当时的剧照,这便是蒲熠星选择这里的原因。因为台风登陆,酒店的餐厅也提前关闭,还好两人备了点方便面和零食,多少也能凑合一点。

天已经全黑下来,有惊无险回到房间的两人正吃着热乎乎的方便面,几乎就在一瞬间,雨铺天盖地地下下来。

他们住的楼层还挺高,绿豆大的雨点根本就是砸在窗门上,水流的痕迹立刻布满整个窗门,阳台瞬间积起薄薄的一层水,像小瀑布一样哗啦啦往外流,风只增不减,感觉是要把落地窗都卸下来似的,震得窗户闷响。

两个从来都只在内陆生活过的人默契地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在面面相觑的沉默中,不约而同地释怀一笑。

或许这正是意义所在。

这将是蒲熠星和郭文韬的人生中,一起经历的第一场台风。

雨没有要停的趋势,窗外仍在兴风作浪。起先,两个人还很新鲜地在窗边想近距离观赏台风到底是怎样的,但狂风暴雨呼啸不止,夹杂着各种草叶或者物体翻飞碰撞的声音,窗外黑黑的也看不清什么,听起来怪可怕的,很快便放弃了。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关上窗户能隔绝大部分的声响,待在屋内倒是挺舒适安心的。泡完热水澡后,郭文韬心情好多了,对比着外面的狼藉,竟生出一点点幸福感。

他们定的是普通的双床房,蒲熠星在他之前就洗过了,开着电视躺在他的那张床上看新闻。郭文韬也就懒懒地躺到另一张床上,跟着一起看起来。

“新闻说,这次台风是几十年来最厉害的。”蒲熠星说。

“这么夸张?”郭文韬和蒲熠星都没经历过其他台风,无法比较,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程度,冷不丁遇上一次,竟然就是个几十年难遇的级别,惊讶道,“那影响会很大吧?”

蒲熠星点点头,“但具体会有什么影响,现在也不知道,只能等过去之后再看了。而且估计我们的行程都得改。”

“嗯,那没关系呀,安全第一。”计划被打乱本该烦躁,但郭文韬已经对此不太在意,他们现在能安安全全地待在屋里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之后的计划,电视继续播报着其他社会新闻,正播到一位国民党的老兵,生前最后的愿望是希望能回到大陆葬在棠城,而就在前几天,历经二十多年,这个遗愿终于在两岸众人的努力下实现。

据说这位老兵还是位军官,可在台湾没有任何亲人,帮他完成这个遗愿的也是当初他的副官的家人后代。

画面正播着装着骨灰的小盒子被人捧在怀里,回到故土入土为安,正是最感人肺腑的时刻,电视突然黑屏,整个房间也瞬间被黑暗笼罩。

一时间,除了窗外闷声喧嚣的台风,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停电了?”郭文韬问。

“应该是。”

蒲熠星起身,就着手机的光源打开房门,发现走廊外也只有应急灯还亮着,有其他房客也在探头查看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台风导致的停电。”

郭文韬了然,看来这场台风注定不平凡。

没一会儿,有酒店的工作人员送来些应急设备,告知他们安全须知,也让他们不要担心,安心等待台风过境。

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也明白估计这电今晚上是肯定来不了了。蒲熠星放下手电,看着郭文韬坐在床上都没挪窝,便蹭上他的床,抱着郭文韬往他胸口蹭。

“你干嘛呀。”

平时不怎么撒娇,一黏起人来可真要命。郭文韬好笑地想推开他,但是也没多用力,最后便放任蒲熠星把脑袋埋他肩膀处。

“今天就睡一张床嘛。”

这几天他们都是分床睡,但这家度假村的单人床并不小,两个成年男人也能睡下。蒲熠星知道郭文韬其实不喜欢太黑的环境,郭文韬也不再说什么,就这么搂着,应该很快就能入睡吧。

耳边的呼吸声平稳又让人安心,纷杂的雨声风声越来越远,心也越来越静。

外面很危险,但这里很安全。

在沉寂的黑暗中,蒲熠星忽然开口。

“你相信来世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蒲熠星从郭文韬的怀里抬起头来,漆黑的环境里看不真切他的模样,但郭文韬能想象到那是一双怎样深邃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你说,就像刚刚的新闻里,那个人会知道他的愿望实现了吗?”蒲熠星幽幽地说,“如果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人有来生的话,还会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蒲熠星看似是很随性的人,但实际上也很感性,郭文韬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声音很轻。

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会引发很多伤春悲秋的想法,或者说正是现在这样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让蒲熠星突然很想告诉郭文韬。

“我总是梦见我们。”他说,“在我遇见你之后。”

或许之前也梦见过,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梦里的那个人是郭文韬。

“但不是现在的我们,我知道那是我和你,却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过着和现在的我们完全没有关系的人生。”

刚刚新闻里提到的一些事情,又让他想起他曾经做过的梦,反而是突然的停电才让他中断了思绪,而等周围又归于平静后,他又不可抑止地再次陷入梦里的记忆。

“有时候是古代,有时候又好像到了欧洲,也有离我们很近的时代,甚至还有很科幻的世界,却都是我们的故事。”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郭文韬轻声问。

“因为每个故事的我们,最后都分开了。”

梦都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还会继续之前没结束的梦境,醒来后却无法清晰地回忆出细节,能记住的只是那些片段,让他梦醒后无比难过的片段。所以他习惯在醒来后抱一抱身边的人,拥在怀里的身体温暖又真实,足以消除从梦里延续到现实的不安。

这么久以来,蒲熠星认为没有必要让郭文韬知道这些庸人自扰的梦境,但是今晚,他觉得可以。

郭文韬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话语愣住片刻。他大致能猜到所谓的分开其实指的是什么,因此也不必再深究让蒲熠星难过的根源。他回抱住他安慰道:“别想太多,只是梦而已。”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在想,人会不会有来世。”蒲熠星喃喃道,把自己常常思考的事情全部告诉给郭文韬,“会不会,我做的这些梦,并不是梦,或许是真实发生过的,在某时某地某个空间里,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故事。”

郭文韬这下彻底愣住了,他完全没意料到蒲熠星是在想这回事,一时间答不上话。

“一开始我也觉得这只是梦,可是这样的梦越来越多,越来越真实,为什么我会不不停梦见我们呢?有没有可能,无论是哪个世界的我们,都会像我梦里的一样,注定相遇,也注定会在一起,过完属于他们那个世界的人生。”

蒲熠星说。

“也许,我梦见的是我们的前世,或者我们的来生,又或者是某个平行时空的我们。”

“阿蒲……”

还没等郭文韬说出什么来,蒲熠星继续道:“当我这么想后,我就不那么为梦里的事情难过了。他们是我们,也不是我们。我只是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只有我会梦见,在那个世界的他们会不会也梦见我们,不过,这些都是无法考证的事情吧。”

郭文韬想了想,说:“不管是不是你说的,梦见的是我们的前世或者来生。但我想,如果有别的人生,我很愿意也很希望能在那个世界认识你。”

安静的空气里只剩下呼吸声和朦胧的风雨声。

“我也是。”

他凑上去,不必再多说什么。

漆黑的夜里,诞生一个短暂又永恒的吻。

今夜只属于你和我。

一夜无梦。

台风肆虐过的第二天,坏消息也一同传来。

原来昨天晚上的停电比想象中的严重——主要的供电管线被树枝压断,整个片区都停电,并且被狂风连根吹倒的行道树还阻断了垦丁通往外界的主干道,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完全停电,信号也没有,度假村的备用发电机只能用于一些公共设施和紧急设备。通过酒店的信息网,大家才知道这场台风有多恐怖,从南部上陆后横断台湾,导致大片区域暴雨,排水不畅,连桃源机场都被淹到膝盖高,所有起降航班全部受影响停飞。

按照蒲熠星和郭文韬的行程计划,他们是两天后的飞机回北京,现在别说两天后机场能不能恢复,就是出垦丁也是个大问题。

这下好了,不仅是他们俩,所有人都被迫改变计划。机票只能改签到十天后,还在滞台时间范围内,酒店的房间也办好续住。好在因为台风是自然因素,改签和取消都是免费的,并且外面的人进不来,原计划入住酒店的客人也不得不取消,从而房费便宜不少,让两人不至于大出血。

因为紧急事态,度假村也启动紧急预案,如果有需要会为所有在留的客人免费提供三餐,倒是解决了最重要的问题。

白天一直忙着后续的补救措施,处理这些事情让人颇费心神,等全部安排好后两人终于放松下来,竟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手机的电得省着用,充电宝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网络游戏就别想玩了,自带的单机游戏最好也别玩,干脆决定出门逛逛,看看外面怎么样。

不出去不知道,一出去才知道这场台风有多么惨烈。不少树枝被吹得横七竖八,拦腰吹断的也有。有些电线杆也被吹得东倒西歪,电线断掉的地方裸露在外很是危险。到处都有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东西,衣服啊报纸啊各种各样的垃圾歪七扭八地碎一地都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甚至还有铁皮。

看着这一片狼藉,他们不由得想到要是昨天没有及时回到酒店会有什么后果,不禁一阵后怕,步也没散多久,日落前便回到酒店。

晚上的时候酒店恢复了公共区域的网络,两人各自给亲朋好友报平安。没有电,晚上各种娱乐都无法完成,不如早点洗洗睡,不过今天,他俩还是睡在一张床上。

神经紧绷了一天的他们都期待明天能有点儿好消息,只是没想到,隔天早上,老革命就遇到新问题。

“……完了,剃须刀没电了。”

蒲熠星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罢工的电动剃须刀,一脸苍凉地看着郭文韬说。

酒店提供的一次性剃须刀倒是能用,只是两个人用惯了电动的,冷不丁要用回这种廉价的剃须刀,手生不说,力道也掌握不好,刮破皮都不算什么,没出血破相已经算好的了。

如果换成别人,胡子长得慢,两三天不刮也没什么,偏偏他们两个人都属于一天不刮就疯狂生长的雄性激素活跃的体质,可愁坏了两人。

搞半天两人终于勉勉强强算是剃好,可酒店的人说,问过供电的负责人,等来电还要等道路打通后,施工队才能进来,然后才能维修电路,这么搞下来估计一周够呛。一两天就算了,一想到之后每天都要和剃须刀,或者说和自己不听指挥的手斗智斗勇,内心都有点悲切,何况也根本剃不干净。

蒲熠星看着房间镜子里的自己还留着些没剃干净的青色胡渣,突然间想到什么,转头对郭文韬说:“不如干脆,我们来比比谁的胡子长得更快更多吧。”

男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啊,郭文韬眨眨眼,随即笑道:“好啊。比就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场毫无意义的蓄胡子比赛就开始了。

胡子刚冒出尖儿来的时候,就是刺头,不光扎人,连自己也扎,看起来青色的一片特别邋遢,就算对方不嫌弃,自己也嫌弃得不行,接吻都扎得慌。

郭文韬嫌疼,会躲,结果一躲更让蒲熠星来劲儿,不让亲就非要亲,就算亲不到也要扎到你,两人不服输地闹腾,自然会闹腾到床上去。

好在他们的胡子长得快,两三天就熬过最难受的状态,而且看顺眼后也没什么不习惯。变长一点后,触碰起来不再有毛毛刺刺的感觉,轻轻摩擦反而会感觉麻麻痒痒的,偶尔亲热的时候倒成为一种情趣,互相磨蹭着彼此,酥麻的新鲜快感甚至有点让人上瘾。

老实说,其实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胡子长长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因为以前从来没试过,基本上每天都剃,所以也都还挺期待如果放任它生长最后会是什么样。反正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彼此谁都不认识他们,便不在乎现在是什么鬼样子,“邋遢”起来毫无压力。

台风过后的天气好得不像话,很适合出去游玩,本来还觉得时间不够,结果多出来的时间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花,干脆也不计划什么了,跟着酒店的一日游项目去了位于南边的鹅銮鼻公园。那里有巨大的白色灯塔,而在公园深处是台湾岛的最南端,一片珊瑚礁石的海岸。沿着红砖步道进入,穿越繁茂的南国植物,海浪的声音越发逼近,等最后走到底,眼界豁然开朗,蔚蓝大海的美景一下子跃入眼帘。

海水比天还蓝,像蓝宝石一样泛着光,宽广的海岸线无限延长最终天际线汇成一个焦点。观景台中间矗立着一座最南端意象标志,外型犹如朝天的海螺,意为海陆相依。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宽阔的海域,海风习习吹来,这几天积累的所有仓皇和疲惫似乎都随着海风融入大海。

他们相视一笑,在温柔的海风中,有蓝天和碧海见证他们的吻。

两人彻底抛开被困在垦丁的不愉快,开始看心情当天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白天他们会去潜水看珊瑚,出海看海豚,也终于去了白沙湾,最后少年派和老虎分别的地方,了却了蒲熠星又一大圣地巡礼的心愿。傍晚趁天黑之前他们会去垦丁大街压马路,因为没电夜市开不了,反倒变成白天出来摆摊,卖餐饮的反正烧煤气不影响,两人就从街头吃到街尾天天不重样,身心都颇为满足。

没电的生活并没有以为的那么痛苦,切实体验过后反而觉得没了不少纷扰烦恼。没有爆炸的信息,没有无意义机械性地查看手机,也没有复杂的人情世故要维护,唯一有的便是眼前的彼此。

他们就这样看看海,逛逛街,偶尔做做爱,不用去想之后会如何,只需要考虑当下,考虑在身边在面前的人,好好享受只有彼此的时光。

时间过得比想象中的快,第五天的时候,供电提前恢复,但他们却已习惯现在这样的节奏。随着电力恢复,各种好消息也陆续传来。道路逐渐恢复通畅,机场复航,不出意外,他们能顺利地回家。

不过,回家之前还有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蓄胡子大赛最终结果的评比。

在垦丁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们一齐照着镜子,对比各自的胡须。

他们每天都会记录一张胡子的照片,能很显著地看到每天的变化。两人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现在的模样,最开始的时候还会互相嘲笑,而现在只希望自己能赢。

郭文韬的胡子是络腮胡,沿着鬓角一直到下巴,浓密的胡须几乎将半张英俊的脸都遮住,还真有点儿西北大汉的感觉,若不是那英挺的鼻梁和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谁看得出来这是郭文韬啊。

而蒲熠星的胡子主要长在下巴,唇鼻之间的胡髭也顺着嘴角两边垂下来和下巴的颏须汇在一起,甚至连下颌和脖子连接的部位也长了不少。

郭文韬噗嗤一声:“你像个青城山的道士。”

“道士就道士,反正我比你长,我赢了。”

蒲熠星装模作样地捋捋胡须,但实际上也并没有很长,至少没有像那些道士那么长。他的胡子在前期疯狂生长,到后来生长速度就逐渐变慢,不过也确实是比郭文韬的络腮胡要长。

郭文韬不服气:“什么你赢了,你明明说的是比谁长得快和多,明显我的胡子比你的多吧?”

“是吗?”蒲熠星失忆道。

“……我就不该相信你的记忆力,应该当场把你的话录下来。”

蒲熠星哈哈笑道:“好,对,是比谁长得快长得多,那就是你赢了。”

他说着,转而一把抱起郭文韬让他坐在洗手台上,拿起早就备好的剃须刀。

“你赢了,奖励就是由我帮你剃胡子。”

酒店的洗手台并没有很高,郭文韬坐在上面,只稍稍高出蒲熠星一点点,眼眉稍稍低垂,便正正好对上蒲熠星的眼睛。

他又怎么会拒绝这双眼睛呢。

因为是络腮胡,毛发太过浓密且多,最开始还是只能用手动剃须刀把蓬松出来的部分先粗略地剃掉。蒲熠星拿着酒店的剃须刀,全神贯注地帮郭文韬刮胡子,即使不是挨着皮肤的部分,也还是小心翼翼。

郭文韬垂下眼帘,看着蒲熠星此刻如此认真地专注着自己,心里洋溢起一股暖意。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蒲熠星的眼睛是有一点点下垂眼的。外眼角稍稍低于内眼角,认真的时候显得特别真诚又无辜,难怪自己从来都拒绝不了。

他偷偷笑起来,蒲熠星感觉到他的动作,抬眼说道:“你笑什么,小心我手滑。”

被涂了半脸白色泡泡的郭文韬此时看起来可爱极了,眼睛也弯弯的,要不是还在做正事儿,蒲熠星恨不得现在就亲上去。

“好,我不笑了。”

郭文韬安安分分地坐在洗手台上,顺从着蒲熠星的动作偏动脑袋,但长腿故意一伸一蜷把蒲熠星紧紧圈在自己身前。蒲熠星只小小的吃惊了一下,却也乐得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帮他剃完。

外层的毛发都已被剃掉,蒲熠星握着剃须刀,像是在勾勒郭文韬脸颊的轮廓一样,顺着毛发生长的方向,轻轻把贴着皮肤的一层胡须也万分小心地刮掉。

郭文韬自然相信蒲熠星,蒲熠星也对得起这份信任。在所有的胡须都被剃干净后,蒲熠星还非常周到地用清水沾湿毛巾,帮他洗干净脸颊,最后还用电动剃须刀重新清理最后的一点胡茬。

一个白白净净整整洁洁的郭文韬出现在眼前,那被掩埋在胡须下好几天的漂亮嘴唇重见天日,勾着最好看的弧度,竟让蒲熠星分外想念。

他笑着说。

“怎么办,我又爱上你了。”

那诱人的嘴角甜蜜上扬,唇珠轻启。

“那这位道士,得还俗才行了。”

蒲熠星想,郭文韬应该并不知道在他自己的右眼皮上,有一颗淡淡的痣。

很淡很淡的一颗,蒲熠星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只有当郭文韬阖上眼后才能看见。

于是他便喜欢上亲吻他的右眼。

只可惜现在没有办法亲他。

郭文韬半垂着眼帘,帮蒲熠星道士还俗,较长的部分已经很简单地用剪刀直接剪下,现在是最麻烦的脖子上的部分。

蒲熠星也坐上洗手台,微仰着头,方便郭文韬操作。剃到靠近喉结的部分,郭文韬不自觉地自己咽了咽唾液,不明所以地有些紧张。

“你别动哦。”

“没关系。”蒲熠星说,喉结耸动。

“啊?”郭文韬不明白蒲熠星怎么突然说这句。

“没关系。”蒲熠星重复了一遍,抬手握住郭文韬的手腕,“我是说,就算划破我的喉咙也没关系。”

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就像他梦里见到的那样。

“我愿意给你。”

他没有说明白,但郭文韬不傻。

“瞎说什么呢。”

“我认真的。”

生命的承诺如此沉重又慎重,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承受,愿意承受。郭文韬没有回答,安安静静地帮蒲熠星处理完最后的胡须,他抬眼,是让他最为心动的模样。

他终于答复。

“我也愿意。”

此后,我的人生属于你,你的人生亦属于我。

他捧起他的脸颊,他仰起头。

好几天没看见原本的对方,两个人都有些难得的意乱情迷。

情热之后已是半夜,却毫无困意。

天亮之后,他们就要离开这里,回归他们原本的生活,心头兀自地生出些不舍。

他们俩说了半宿的话,好似舍不得最后的时光在睡眠中悄然溜走,都不愿入睡。

“不如,我们去看星星吧。”蒲熠星提议道。

这简直是现在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郭文韬想也没想点头答应。

度假村内就有一处海滩,有时他们懒得走远也时长会来。深夜的海滩和白日完全不同,四周安静得只剩下海浪哗哗的声音,似乎会在不经意间吞噬掉一切。

他们坐在岸边裸露的礁石上,仰望着天空,繁星闪烁,是在城市里完全看不到的光景。正值盛夏,璀璨的星空里有几颗十分耀眼,最为明亮的四颗正好形成一个十字。

“你看,那是南十字星。”

郭文韬顺着蒲熠星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出最亮的那片南十字星座,指向正南,只有在北回归线以南才能看到,十分难得。

他们索性躺下来,又顺着南十字星的方位陆续找到其他星座。听着大海的声音,宿于夜空之下,沙滩为床,星空为被,又有什么比此刻更加重要呢。

不知躺了多久,海平面亮起一抹白,随后慢慢变红,把大海也染成红色。郭文韬坐起身来,拍拍蒲熠星。

“日出。”

蒲熠星跟着坐起来,看着那轮红日逐渐高升,海水从红色又变成金色,如丝绸般抖动着涟漪,与天空像一面镜子彼此照映。

他们没有看见日落,但在这里等到日出。

所有的一切突然都变得充满了意义。

台风也好,停电也好,都只为能与你分享这美妙的一幕。

欢笑也好,苦难也好,与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最美妙最自在舒适的时刻。

蒲熠星忽然说。

“我总是在想为什么爱你。现在我想明白了。”

依旧看着远方的光辉。

那是永恒。

是大海,与阳光交相辉映。

“我爱你时,是我最像我自己的时候。”

他们都明白了,无论旅途上多么坎坷,只要是你我便可。

良久,郭文韬才缓缓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蒲熠星。”

身边的人终于转过头看向他,郭文韬便在他眼里看见了永恒。

“如果现在是我们的婚礼,你会怎么吻我?”

大海为鉴,骄阳为证。

蒲熠星笑着靠近,搂上他的后颈,唇与唇柔和相触。

从没有过如此温柔的吻,唇瓣轻抿着唇瓣,舌尖轻绕着舌尖,唇珠因轻触而弹动,不分毫厘地吮吻,恋恋不舍地追寻彼此的温度。沙滩上的影子被初升的旭日拉得很长很长,在大海与旭日交融的辉耀中,他们缠绵着,沉溺着,连呼吸也融为一体。

影子由长变短,等他们分开时,那轮红日已变得白亮,照耀着洒满珍珠的海洋。

大海不会停止奔涌,太阳不会停止日出日落。

他们也不会停止相爱。

End

【蒲郭】云图 · 日出》有4个想法

  1. 终于HE了qq
    日常向的文章,也可以写的那么好😭
    p.s.下两章可以不虐吗🥺@@
    ((作者大大是来过台湾吗?😂😂
    ((描写的真不错👍

    1. 哇!竟然有台湾的姐妹!院原来这么出息!!
      谢谢你的赞赏哈哈哈!得到本地人的夸奖太荣幸啦哈哈哈
      我去过两次台湾,去旅游,真的太喜欢垦丁所以两次都去了哈哈哈!
      超漂亮呜呜呜有机会还想去!
      下两章的故事其实联系比较紧密,我个人认为不是很虐啦!哈哈哈最后是个大he!我保证!
      再次感谢你的喜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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