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个人的战斗真的太孤独了
“可真有你的蒲熠星。”郭文韬气笑了,“你还真是个跟踪狂啊。”
一开始只是跟人,然后发展到跟车,最后连这种跟踪器都用上了,蒲熠星自知理亏,再三地道着歉:“对不起韬韬……”
“说什么保护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发现了,那就是害了我?”
蒲熠星一时语塞,这种情况他当然想过,所以也向唐一洲确认过好几次,是不是万无一失。虽然唐一洲保证绝对没问题,蒲熠星也相信唐一洲,但事实就是,蒲熠星选择了冒险。
郭文韬说得对,这并不是保护他,而是满足自己的掌控欲罢了。
手链已经取了下来,郭文韬拿在手上仔细看。根据蒲熠星的说法,那朵金属花朵装饰是太阳能板,芯片被制作成长条状嵌入了手环内芯,包裹的外壳是3D打印的防探测新型材料,确实从外观上完全看不出来是个跟踪器。而且,昨晚上也没有被庄园的探测器检测出来,要不是用在自己身上,这不失是一样很好的工具。
“是我不对,韬韬……”
蒲熠星还想说什么,却被郭文韬打断:“行了,我有点累,很困,你没事儿就回去吧。”
他把手链随手扔到沙发前的小茶几上,就差没说滚了。昨晚算不上睡得好,大清早又经历这么多破事儿,郭文韬实在头疼,心情差到极点,吵架的力气都没了,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再思考这些事情。
这时候别烦郭文韬才是上策,蒲熠星点点头,说:“好,你先休息。”
走的时候,蒲熠星站在门口看了看郭文韬,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回头,重新拿起那个手链把玩起来。门咔哒一声被轻轻关上,郭文韬叹了一口气,把手链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确实是生气的,但比起生气,更多是难过和失望。
说到底,alpha都是这样的,自私且自负,他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在乎呢。可是,为什么是蒲熠星的话,就会让他如此难受呢。
所以他暂时不想看到蒲熠星,不想听蒲熠星的任何解释,以免让自己更难受。郭文韬摇摇头,放弃纠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他正准备换衣服补个觉时,摸到裤兜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不是他放进去的。郭文韬摸出来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
【去医院】
郭文韬皱紧了眉头,早上的那股恐惧感又来了,他浑身一个冷战,瞬间清醒不少。
山庄在人离开的时候也会搜身,所以这不可能是在那之前被人放进去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刚才齐思钧趁拉扯期间放进去的。
被人下药这件事,郭文韬自己多少有些自觉,不然没办法解释每次去了那个山庄,就会短暂失忆,而齐思钧的这张字条,就等于证实了他的想法。
衣角上醒目的红痕也提醒着他,他不仅要去医院,还得去一次鉴定中心。可今天周六,鉴定中心休息,只能等到周一。
郭文韬躺上床,各种烦心事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转,浑浑噩噩中好不容易才终于入睡。
过了晌午,郭文韬转醒。
肚子有些饿,他打开冰箱才发现没什么存货了。
这两天蒲熠星都住在他家,两个人的消耗自然会有些快。
要不出去吃吧,他想,反正晚上还得去梨棠。他转身准备往外走,路过沙发边的时候,瞥见那条手链还躺在垃圾桶里。
郭文韬伫足。
冷静了几个小时后的现在,郭文韬倒也不是不明白蒲熠星是真的担心自己。而且他的担心是非常有理由的,比如,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下药好几次。
既然这个东西确实不会被发现,扔了也是可惜。
他思考再三,最后还是把手链捡了起来,放进电视柜的抽屉里。刚关好抽屉,敲门声响起,郭文韬顿时警觉起来。
“韬韬,是我。”
听见是蒲熠星在门外,郭文韬稍稍放松下来。他做了个深呼吸才去开门,还没等他说什么,蒲熠星率先道:“我买了点吃的来,怕你睡醒了饿。”
他一边说,一边还把手里的外卖晃了晃,香味顿时飘进郭文韬的鼻子。嗯,是红烧肉和姜爆鸭。
然后某人饿扁的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
郭文韬有些窘迫,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该不会除了跟踪我,还在我家装摄像头了吧。”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侧过身让蒲熠星进屋了。
“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蒲熠星立马说道,麻溜地把外卖在桌子上摆好,招呼郭文韬先吃饭。
总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郭文韬过去坐下,吃起饭来。扒拉好几口才注意到蒲熠星没动,问他:“你不吃?”
“我吃过了。”
“哦。”
也正常,现在都一点过了,没吃才奇怪。
“……我以为你不会为我开门了。”
郭文韬头也不抬,专心干饭:“那你现在可以再出去。”
“……”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蒲熠星把他的生活作息还有喜好掌握得相当精准,连食量都算得很好,吃到差不多饱,外卖也刚好吃完,虽然吃得颇有些尴尬。等吃完都收拾好了,赖着没走的蒲熠星才试探地说:“文韬,如果你还愿意信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郭文韬窝进沙发里,挑眉:“说说看。”
蒲熠星把他去了文韬老家,找到当年的孤儿院见到何院长,甚至把遇到一位便衣刑警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郭文韬。
“刑警……”郭文韬重复一遍,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蒲熠星问:“你想起什么事情了吗?”
郭文韬抬眼看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蒲熠星。
当年是有刑警处理过他们家的事情。爸爸惨死,妈妈下落不明,十岁的郭文韬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失去父母,被警方送到了孤儿院。刚出事那段时间警察来得挺勤,但念在他是个小孩,创伤后需要心理治疗,慢慢地也不再来打扰他,后来案件也不了了之。
蒲熠星说他遇见了刑警,而且是去见了何院长第二天就有所动作,这让郭文韬意识到,或许这么多年来,警方其实一直在暗中调查。
郭文韬摇摇头:“不,这几年我和警察几乎没有交集过。”
“他们说其实一直在关注你,以保护你的名义。”
郭文韬皱着眉头,却根本想不起身边到底有谁像警方的人,“如果他们是暗中监视,那肯定也不会让我知道是谁。”
蒲熠星点头同意,思忖片刻后走到郭文韬身前蹲下。
“我知道我现在可能没资格再问你什么,我以后绝对不再隐瞒任何事情,绝对不会骗你,所以你能不能也告诉我,当年的事情呢?”
视线从仰视变成俯视,郭文韬问:“……那个警察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蒲熠星的眼神那么真挚专注,看着他的时候总让郭文韬有些无可奈何。他在心里苦笑,看来这次,他和警察的想法一致。
“既然警察没有告诉你,那说明这件事情还不允许外人知道。”郭文韬说,“蒲熠星,如果我告诉你了,你也会很危险。”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
直白的问话命中郭文韬的内心,他心脏猛地一紧,呼吸一滞。罢了罢了,他破罐破摔道:“……是,是担心你,所以你就不要再问了。”
蒲熠星又凑近了些,问他:“那你不生我的气了?”
气,怎么不气,如果是别的什么人这么跟踪他,他早就邦邦两拳招呼上去了。可现在这个人是蒲熠星,当他愿意再给他开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气不起来了,唯独只引起心脏偶尔的钝痛,是被背叛的苦楚。
背叛,为什么是背叛?
郭文韬有些恍然,他忽然发现似乎自从发情后,他们每天都在一起,这是十年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人这么陪着他,让他有了自己不再是一个人的错觉。
怪自己,怪自己当初惹了他,怪自己已经很在乎他。
他想起齐思钧留的字条,没来由的有些害怕。
“蒲熠星,你会不会有一天会后悔?”郭文韬问。
“后悔什么?”
“后悔认识我。”
“怎么会,我只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认识你。”
“是么。”郭文韬咯咯笑了两声,“可以后的事,你怎么说得准?”
“我当然……”
郭文韬打断他:“不过,我就再信你一次。”
你有你的自私,我也有我的自私,在你后悔之前,让我再贪恋一下。
一个人的战斗真的太孤独了。
得到郭文韬的原谅,蒲熠星再高兴不过,但也不敢再有什么越线的举动。
蒲熠星问:“今天上午齐思钧对你做什么了吗?”
“没,他只是警告我,别再涉足这件事。”郭文韬说,暂时没有告诉他齐思钧留下的纸条,“他或许知道些内幕。”
“你是不是……之前就见过他?”蒲熠星回想起之前郭文韬让他查这个人时让他查十年前,他猜测郭文韬应该是认识他的。
郭文韬看了蒲熠星一会儿,决定坦白一部分。他道:“十年前我见过他,他是重要的证人,所以我想查他。”
“你是在什么时候又见到他的?”
“甄怀仁的酒会上。”郭文韬顿了顿,才又说,“然后就意外发情了。”这也导致他在一周之后,才有精力查这件事。
蒲熠星:“……巧合得根本不可能是偶然。”
“对,而且你和白龙都说他身份有问题,他绝对不是只是个密助那么简单。”郭文韬问,“这两天你有新情况吗?”
蒲熠星摇头:“他的资料都是官方认证的资料,基本上没有作假的可能性,除非——”
“除非?”
“除非是被官方篡改的。”蒲熠星说,“等于说所有的档案所在地都要配合他篡改,包括学校、医院、高考成绩等等,涉及到多省市,这几乎不可能,哪怕是甄怀仁都做不到。”
“这也太奇怪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正巧,郭文韬的手机响了起来。郭文韬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白龙打来的。这实在是破天荒,白龙一般不会直接电话联系的。
郭文韬接起来,没说话,也就几秒钟,最后说了个好,挂断的时候整个通话时长都没超过10秒。
“谁?”
“白龙。”郭文韬看起来终于有些喜悦,说,“他打听到新的消息了。”
“齐思钧的?”
“嗯。”
“什么时间?”
“凌晨1点。”
蒲熠星说:“我送你去吧。”
郭文韬想了想说:“好。”
白龙在电话里只简短地说了几个词:齐,1点,一个人。
郭文韬并不明白为什么白龙强调了要一个人,但他答应了,便没有让蒲熠星跟进去。
“今天不是比赛,你就在外面等等我吧,我很快就出来。”
蒲熠星应下来,开车到了附近的停车场等郭文韬。白龙见他一个人,招呼他到更衣室的角落,因为只有这里不会有监控。
“齐思钧的身份果然是假的。”白龙说。
“这么确定吗?”下午的时候蒲熠星才说不可能作假,但白龙却给了他相反的结论。
白龙笑了,颇有些自豪:“官方的档案那都是数据,只是死的文字,要真实情报,还得是看活的人。”
他利用人脉,询问到了齐思钧大学同届的同学,可问来问去没有一个记得齐思钧。有些热心肠还专门翻出了毕业相册,都明确没有找到齐思钧,根本就是查无此人。
白龙总结道:“这说明,他的档案就是假的。”
“可学校为什么要作假?真实的情况呢?”
“能让学校造假,那只可能是比学校更有权威的机构。你懂吧?至于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郭文韬灵光一闪,按照蒲熠星说的,能作假的就是官方,官方的档案则归属警察管理……
白龙见郭文韬懂了,话头一转:“齐思钧我就不多说了,附赠你另一个消息。”
“什么?”
“上次你带来那人。”白龙说,“叫蒲熠星的,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郭文韬是好奇过,是哪家的少爷这么有渠道,但没有去深究。
“他是蒲家直系后代,当年蒲将军的嫡孙,他大伯是科研院的核物理学家,姑妈是公安刑警局局长,爸爸是私行行长。”
一连串的名号把郭文韬被震在原地,他原本只当蒲熠星是某家的富二代,完全没预料蒲熠星的身世如此特别。蒲将军是开国元帅,后来在时局不稳的时候主动让位退出政界,并承诺自己的后辈绝不从政,才换来现在的稳定。蒲家虽然不再涉政,但威望不减反增,并且后辈们都开始涉足其他领域,可以说掌控不少重要资源。
白龙说:“所以,善意的提醒,你最好只是利用他。”
郭文韬木讷地点点头,拿出自己存在拳馆的筹码,支付给了白龙。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停车场,看见蒲熠星的那辆车,调整好一会儿,才走上前。
车里,蒲熠星问他:“白龙怎么说?”
“身份是伪造的。”郭文韬说,“所以就是你说的除非。”
“真的?”蒲熠星有些难以置信,“他哪来那么大本事,官方可以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全部的档案资料?”
郭文韬看着前方,路灯一个接一个从头顶掠过,“既然是官方做的,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姑妈?”
惊天炸雷。
蒲熠星差点想踩刹车。
“……白龙告诉你的吗?”
“嗯。”郭文韬平静地说,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不用再保密你的身份了,我也不会跟别人说。”
“……不是因为这个。”蒲熠星抿抿嘴,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说的,只是我不习惯逢人就摆出身份,这好像是在炫耀、威胁别人一样,我不喜欢……”
郭文韬笑起来:“确实。”
如果他一早就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招惹他的。他默默地再次感叹到,蒲熠星果真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高攀不起。
“别生气韬韬……”
“我没有。”郭文韬说,“所以我也跟你坦白,我现在知道了。仅此而已。”
“嗯……”蒲熠星抓着方向盘,觉得今天真的是最糟糕的一天,“我,我和家里现在其实联系得少,他们想让我搞金融,好继承银行,可我不喜欢,我想创业,想做游戏,所以闹得不是很愉快,后来他们才同意,如果我不借助家里的力量能搞出点名堂来,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
“噢。”
“不过,我可以去问问我姑妈。”蒲熠星马上又说。
郭文韬起先并不知道蒲熠星家还有这么一回事,于是说:“没关系,也不是必须要去问的。”
蒲熠星沉默一会儿没说话,差不多快到郭文韬家了,他才重新提起话题:“所以你是觉得,齐思钧其实是警方的人?”
“嗯,他十年前其实帮助了我,我想他应该不完全是甄怀仁一伙的。”
“原来如此。”
两人继续讨论了一会儿,谈话间,郭文韬的家到了。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明天……明天下午不用来接我去梨棠,我自己过去,晚上……”郭文韬迟疑片刻,才接着说下去,“晚上老时间来接我吧。”
蒲熠星不好再追问,他也没有奢想就今天这个状况还能留宿在郭文韬家。他和郭文韬都需要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他答应下来,看着郭文韬上山,等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开车离开。
第二天一早,郭文韬没有吃饭就去了医院。
齐思钧没有明确检查什么项目,但既然是和诱发发情有关,郭文韬心里有数,着重检查了荷尔蒙相关的指标。
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总让郭文韬有一些不好的联想。他默默地坐在候诊席上等待结果,不去理会旁人好奇的侧目。作为omega,一个人来做这方面的体检多少有些不方便,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
一个多小时后,报告出来了,医生看着结论书,皱着眉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告诉他从数字上来说,他的荷尔蒙确实有异常,但是从其他相关结果看来,却又一切正常。
换句话说就是,找不到他荷尔蒙异常的原因。
“抑制剂有稳定在吃吗?”
“有的。”
“有固定的alpha伴侣吗?”
郭文韬:“……不算有。”
对于独自前来的omega,医生没有多问,说:“荷尔蒙不稳定,加上情绪波动,极有可能会导致发情紊乱。如果能有固定伴侣的话,可以让他帮助你,看能不能使荷尔蒙恢复正常。另外,抑制剂也还是正常吃,我再给你开一点其他稳定荷尔蒙的药,看看有没有效果,两周后来复查吧。”
“好的,谢谢医生。”
郭文韬拿着报告走出医院。他不得不承认,在医生说固定伴侣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蒲熠星。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做什么梦呢。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