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是所有初遇都叫作邂逅
大概是因为酒精的麻痹作用,又或者是这家高级会所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很好,在推开厕所门之前,蒲熠星真的没有察觉到任何迹象。
他喝得有点多,正急着上厕所,从会客室出来直奔卫生间,哪成想开门看见的会是这样的景象。
洗手台前有两个人,穿着定制西装的男性背对着他,裤子虽然松垮但好歹也算穿着,正不停地做着顶胯的动作。
蒲熠星呆愣住,惊吓中连厕所都忘记上,眼神下意识地往镜子里一瞟,便正正好撞上那双清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也看着他,眼角眉梢都已染上绯红的情欲,蕴着些水气,可那目光依旧清澈透亮,坚定而极具穿透力地从镜子里看向蒲熠星。
蒲熠星被这眼神看得心里一震,竟忘了移开视线,那双眼睛的主人也依旧看着他,丝毫不觉得羞耻一般,任由身后的男人继续操干他。
随着男人的动作,声声轻喘从那漂亮的唇形里溢出,在镜面上形成小小的雾气团。他的脸也是极其好看的,英俊秀气,双颊泛着情潮透出娇嫩的粉色,在起雾的镜子里更显得朦胧又撩人。
他的脖子上套着黑色的项圈,蒲熠星有些看不清楚,但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人的身份。
驻足太久,背对他的男人终于察觉到他的存在,也从镜子里看向他。男人比蒲熠星更快地认出对方,开口说道:“哟,是小蒲啊。来上厕所?”
一边说,男人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撞得身下的人不由得往前匍匐,这才错开与蒲熠星交汇的视线。男人说得太过坦然,好像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蒲熠星终于认出这个男人是谁,连忙别开眼神,这才惊悟自己撞见多么尴尬的事情,但其实从开门到现在也只过了十秒不到。他不想在今天的场合显得少见多怪,可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男人又说:“还是说,你也想来一发?”
“不不不,我就是来上厕所的,你们继续我上个厕所就走!”
蒲熠星急忙走进个隔间,尴尬得一阵面红耳赤。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一声声柔婉的呻吟声中上完厕所的。等他回到会客室,回想起来好像整个记忆都空白了,只记得那双格外动人的眼睛和那惹人遐想的声音,以及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花香。
这家名叫“梨棠”的高级会所是会员制,会费按年计算,不是会员或者没有受邀是无法进入的。蒲熠星现在所在的楼层更是只有顶级会员才能使用的包层,所以卫生间自然也是仅供此层的客人专用,或许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让一些人毫无顾忌。
回到会客室后,蒲熠星后知后觉地羞臊起来,脸颊发烫,脑子里全是刚才旖旎的画面。他刚才是尿急,这会儿放松下来又带着酒意,思绪便轻飘飘起来。
若是平时,蒲熠星现在可能才刚刚下晚课。他才21岁,刚刚大三,家教也严,根本没见过这场面,猛地撞见这么一场活春宫,总归是有点气血翻涌,放水过后免不了起了点儿反应,只好用遮掩的姿势坐在原位上。
蒲熠星其实是第一次来这里,并不是梨棠的会员。他是受邀来的,邀请他来的贾老板才是那位尊贵的会员,而十分钟前在厕所里撞见的陶老板,便是引荐他和贾老板认识的中间人。他正在创业,想找人投资,而近几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贾老板则是他最好的选择,好不容易终于托人得到这么个和贾老板商谈的机会,岂能放过。
不过,他虽然没来过这种地方,但也并不是真的没见过世面,是以才能在刚才那种状况下稳住阵脚。蒲家家境殷实,背景强硬,曾祖父还是开国功臣,可谓是高门大户,不然贾老板也不会愿意坐在这里和蒲熠星这个愣头青谈生意。蒲熠星从小接受的也是精英教育,家里对他期望颇高,可他并不想子承父业接手家里的银行,刚上大学时和家人还争论一番,最后才同意给他五年时间创业,做不好就乖乖听家里安排。
所以,蒲熠星就属于,如果不努力创业,就要回家继承家业的那类人了。这种话说出来确实有点凡尔赛,但蒲熠星是真的不想做金融。不想不代表不擅长,高中的时候他就开始炒股,几年下来赚了百来十万,便成了他的创业基金。
蒲熠星的确天资聪颖,但年纪轻轻便有此番成就,不得不说也归功于他的出身,和只有他们这样的精英阶级才能享受到的特权。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公平,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人生的难易程度,而像他这样,或者像贾老板这样的,身为精英alpha,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而如果不是alpha……蒲熠星又想起那双眼睛。那双即使身不由己也依旧明亮的眼睛。
那个人是Omega,蒲熠星知道,也知道出现在这种会所的omega是做什么的。幸运的omega或许能嫁进某个豪门望族,但不幸的omega则只能靠这些皮肉生意才能养活自己。
Omega看起来还很年轻,可能和自己差不多大,长得那么好看,和自己身处同样的环境,却是完全颠倒的地位,让蒲熠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蒲熠星再清楚不过,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这么运算的,他不该为一个第一次见的omega这么感到不公,可他就是觉得有些难过。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会客室的门开了,正是在厕所里撞见的陶老板。陶老板是一个人回来的,径自坐回到沙发上。又过一阵,传来一阵礼貌的敲门声,贾老板应了,门再次被打开。蒲熠星抬头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个omega。
之前因为陶老板挡住视线,蒲熠星并没有瞧见他穿的什么,这下才终于看清。
他全身黑色,上身是紧身的抹胸上衣,皮质的面料堪堪遮住胸口,露出漂亮的肩线和锁骨,颈部戴着装饰性的项圈,看起来性感又神秘。皮衣的背部是绑带式的,将他的腰身勒出诱人的线条,粉白的肌肤在丝绸绑带的镂空处半遮半显。他下身穿着超短热裤,白皙的双腿几乎从腿根就裸露在外,修长但也看得出肌肉精实,走动间若是幅度大一点甚至能看到些摆动的臀肉,实在是惹眼得很。
Omega进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又和蒲熠星对视了一下,蒲熠星脸当即就又烧起来,慌忙看向别处,躲避得反而有点过于明显了。Omega也无所谓,这种瞧不起人的alpha他见多了,可最后不都一个样。他也无视了蒲熠星,走回到陶老板身边,一屁股坐进男人的臂弯里。
房间里算上贾老板和陶老板还有其他来酒会的人,大多都是贾老板邀请来的,蒲熠星之前并不认识他们。陶老板也不避讳,当众问道:“收拾好了?”
蒲熠星和陶老板算是坐的正对面,中间隔着个长方形的茶几,距离有些远,听不见omega的回应,但他看见omega点点头,又觉得好像听到他那一声轻微的“嗯”,就像在卫生间里听到的,轻细又美妙。
陶老板搂着他,咸猪手还继续在他腰间摸来摸去,简直要摸到裤腰里去了,看得蒲熠星眉头紧锁,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目光像是被钉在对面人身上。
估计是摸够了,陶老板拍拍omega屁股,最后捏了一把,说:“去,给贾老板打个招呼。”
闻言,omega利落地起身,不免又撞上正对面蒲熠星的眼神。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蒲熠星,只见这人现在表情凝固又难看,眼神似乎充满了不屑和嫌弃,omega不动声色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走到贾老板跟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贾老板好,我叫文韬,文韬武略的文韬,贾老板叫我韬韬就好。”
韬韬。
蒲熠星在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
今晚的商谈基本上已经结束,不然陶老板也不会这时候叫个omega来。贾老板仰头看了看叫韬韬的omega,甚是满意。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好名字,长得也确实俊。”他伸出一只手,直接拉过文韬,蒲熠星便眼睁睁地看着omega落入贾老板的怀里,“看来陶老板确实没骗人。”
陶老板哈哈大笑:“贾老板喜欢那当然好,文韬,这之后你就跟着贾老板吧。贾总可是alpha,跟着他好好伺候,以后有你享福的。”
贾老板微笑不语,文韬喏喏地点点头,道:“好的。那以后我就听贾老板的了。”说着,侧肩还亲密地倚上贾老板的胸膛。
这一来一回,蒲熠星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做什么。他当然懂alpha的游戏,只是从来没真的亲眼看见过。这些个老板自然不会标记这种身份的omega,他们只不过是被当做性资源做了交易,从始至终无论在哪儿都是alpha手中的玩物罢了。
不满郁结起来,堆在心里让蒲熠星很不痛快。但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明明知道的,他不该过问这种事,他还有求于人,更不能拂了贾老板的面子。
他只能坐在旁边干看着,兀自生气起来,甚至都不知道对谁生气。可能是对他自己,因为面对这种让他不爽的情况,他还是无能为力。
当事人倒是没什么不乐意的样子,窝在贾老板怀里,乖巧地向他递酒。贾老板坐在沙发主座,离蒲熠星近了些,倒也让蒲熠星终于看清那套在脖子上的东西。
那并不是什么项圈,更像是choker,而且蒲熠星认出来那还不是一般的choker,是他们这种身份的omega必须要佩戴的,能抑制信息素外泄引起alpha失控等连环反应,以及防止被标记所必备的阻断环。
但文韬的阻断环很是特别,不厚,还被雕成了镂空的样子。蒲熠星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那图案应该是什么花。
他想起那股花香。
淡淡的,却仿佛永驻在他的鼻息间。
半夜,酒会散去,蒲熠星自己都想不明白,大冷的天儿干嘛在这背街小巷子里吹冷风。
学校宿舍早就关寝,他本来也很久没住校了,而是住在市区里一栋在他名下高层公寓。他应该回那儿去,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然后再改改企划案让它更完美,可他就是迈不出脚。
他来回转了几圈,终于找到这栋楼的后门,在根本不确定的情况下等了得有半个多小时,竟然真的等到从后门出来的那个人。
文韬身上裹着一件白白胖胖厚厚实实的羽绒服,看起来舒适暖和,他的裤子换成了黑色的长裤,但蒲熠星不知道他外套里面是不是还穿着那件短上衣。
不知怎的蒲熠星忽然松了口气。
至少今天晚上他没有跟着那些人走。
终于换好常服准备回家的文韬被拦在门口,一晚上第三次撞见这个人,心里只觉得晦气。
怎么又是这个假正经的人,还他妈堵他的路。
“这位……先生。”他看着蒲熠星觉得年轻,但勉强还是这么称呼他,“请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故意找我茬?”
他这么一说,反倒是蒲熠星愣了一下。除了撞到春宫现场,他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啊,为什么他会说自己故意惹他……殊不知,他那副死马的模样,让文韬看了整整一晚。
文韬好像很想发泄什么,没等他回应,又说道:“你既然看不起我,干嘛还来找我?呵,你们alpha也不过如此,都一个样。”
“我不一样!”蒲熠星抓到这个词,高喊一声,寂静的小巷子里传出一声惊吓的猫叫。
“哪里不一样?”文韬讥笑道,“一面嫌弃omega低贱,一面又渴o渴得要死。”
“我没有!”
“那你拦我干什么?”文韬问。
“我……我……”
蒲熠星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借着点儿酒劲儿有点上头,被冷风一吹又发疼,只觉得心头不爽,非常不高兴,必须要说出来才能缓解。
“我就是想说,你跟贾老板,还不如跟我!”
文韬:“……”
蒲熠星:“……”
……好像说出来也没有很好受。
但爽还是挺爽的。
· TBC ·